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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位老军医自述抗战经历

时间:2014-09-23        阅读

我是抗战老兵张明恕,今年94岁,我于一九二零年农历十一月三十日辰时出生于四川省安岳县周礼区南薰乡一贫苦农家。7岁到10岁,农闲时在本家四叔张文斗办的私塾里,读完“四书”后,在永兴寺公立小学读两年小学,因家贫失学,做一些放牛、割草、拾柴的农活儿。由于家中有兄弟姊妹6人,父亲已亡,母亲患白内障,生计相当困难,一家人平时几乎不吃晚饭。

从军之路

1936年,我16岁,由于营养不好发育不良,体质比较弱,加上左撇子做农活很不方便,便寻思出门求生存。

四叔想起有一学生郑心田,在杨森的川军部队驻贵州省毕节县133师军械处当文书,于是写信介绍我去投奔郑心田。临走时,母亲为我缝一件灰布长衫作为出门衣裳,杀了一只鸡践行,拿几吊铜元作路费。告别故乡和亲人,我以每天步行约30里的速度,从安岳走到内江,又经泸县走到纳溪,脚痛打起血泡。然后在纳溪乐道子坐小木船到叙永江门,前后经过14天达到毕节县城。

因师承四叔,郑心田是我师兄。心田师兄本人薪金很少,只有佃租铺面开茶馆兼卖日用品来维持生活。我帮他做挑水、烧锅煮饭、跑堂、进货和清洁等杂活近一年。1937年“七七事变”后,川军20军奉命抗日。三个师整编,加友军几个师为27集团军,杨森为集团军总司令。我由郑心田介绍入伍,到20军133师794团当个二等兵卫生员,学习医务技术。

浴血淞沪

1937年8月,我随部队从毕节县开始徒步行军,每天急行60-80里到达贵州省贵阳市,沿盘桓崎岖的湘黔公路徒步强行军,24天后到达湖南省常德县,后乘大木船。几十只大木船浩浩荡荡通过八百里洞庭到湖南省省会长沙。又从长沙火车站乘火车,日夜兼程经湖北省武汉、安徽、江苏、河南、河北等省到达淞沪战区——蕴藻浜一线阵地,被编入第6兵团,团长薛岳、副团长杨森指挥防守,指挥部设在嘉定县南翔火车站。

我参加的就是第二次淞沪会战,与20军交战的日军近卫师团之1旅、第3师 1团、第9师团、第101师团各一部,另配有空军、战车、炮兵,总兵力在2万人以上。而20军装备陈旧,使用的武器大多是四川兵工厂和汉阳兵工厂制造的,更无飞机助战和炮兵协同作战。日军指挥官百川率气势汹汹的日军对守卫上海的中国军队发起第3次增援,第4次总攻,以20军布防的桥亭宅、顿悟寺、陈家行一线为攻击重点,企图中央突破,截断京沪铁路。

日机昼夜不停地狂轰烂炸,打催泪弹,放照明弹、瓦斯毒气等,军民死伤不计其数,尸横遍野,民房燃烧如火海。国军冒着日本飞机、大炮、机枪扫射,向日军奋勇进行肉搏战刺杀。战地医院的手术台临时搭建在一个距离阵地不远的树林里。军医、卫生员和护士不发枪,每人有几颗手榴弹,应紧急之需。外面敌机盘旋,炮弹轰鸣,枪声隆隆,伤员不停地抬进来。起初,我听到飞机、大炮的轰炸声很恐怖,投入抢救后,就忘我工作起来。给伤员验伤,轻伤马上处理,止血、包扎、消炎;重伤及时转后方医院。

日军惨无人寰的侵华罪行很快激起了我作为一个中国人的奋起反抗,前线坑壕士兵与日军展开阵地争夺战,我们在后方拼命抢救伤员。我坚守手术台三天三夜没休息,经手抢救的火线伤员近千人。每挽救一个士兵,就增加一份对敌作战的有生力量。此次淞沪会战,让我从一名普通的农家少年,成长为一名意志坚定的抗日军人。

鏖战修水

川军20军以铁军之名闻名全国,但在淞沪战场坚守三天三夜后,由于伤亡惨重,将战斗移交给广西部队,我们撤退到安徽省安庆市森林公园一带整编,补充兵员后,奉命先后到湖南省浏阳、醴陵、平江和岳阳县。

1938至1939年期间,20军133师改编为27集团军后扩充野战医院。部队奉命到江西省修水县境内,驻防白沙岭。由于医务工作出色,我升为上等兵。各师团抽调部分尉级军医班长、上等兵,由军医处主办军医预备训练班,分两班中少尉级军医为学员班,上、中、下士班长、上等兵为学生班,暂定学一年,至少学六个月。教员由全军抽调优秀中少校上尉级军医任教,课程有生理解剖、物理、化学、英语、病理、药物、内外科等,中国红十字总会华侨大夫朱育惠为教育长,军部军医处长王贵藩为校长。我在学生班学习成绩较好,由团部调军部野战医院为下士班长,在内、外科工作,并随同军医查病房,帮助诊断开药和写伤员病历,后又到药房协同司药工作。

不久,我们又奉命在江西修水县一带阻击日军进攻罗磐山。我不分昼夜,每天抢救伤员几百上千人。20军配合友军支援打击日寇,双方伤亡十余万人,军马和人尸堆积如山。连续半年,太阳照耀下,白骨如山、臭气熏人,令人恶心发吐。由于日本飞机炸了桥,军粮转运相当困难,我们以芋头充饥三月之久。战地蚊子苍蝇甚多,很多军民患上疟疾。我也因体弱传染疟疾二十多天,缺乏特效药,几乎病死。战地医院设在小树林里,用小米熬稀饭供给伤病员。晚上,日军放照明弹,天空如同大月亮。飞机一来便不能动,将麻绳网染成绿色,盖上树叶当掩体。在医院医生护士悉心治疗下,我服疟疾药丸,注射葡萄糖针,后病愈。

亮剑长沙

1941年9月,我随20转到湖南长沙,打击日寇。我到湖南零陵县工兵校军医门诊外科工作。一天来了一个病人,上肢肘腕有酒杯一个脓包,军医股当时很多高级军医都怕给这个病人做引流手术,怕切断大血管。我主动请缨,大胆主刀,其他人协助,顺利切除了脓疱,受到大家好评。工兵校军医肖碧林推荐,我到湖南省衡阳市大山坪炮兵51团TAJ卫生所,任二等佐军医(中尉),不到一年,由于原一等佐上尉军医到贵州省都匀市步兵校任三等正少校军医,卫生所将我补缺为一等佐上尉军医。我因医疗技术过硬,1943年升为三等正少校军医主任。

1944年冬季,分配到十三军后方医院三等正医务主任军医。1945年5月,由医院推荐去贵阳图云关军医署和中国红十字总会卫生人员培训班学习三个月。

当时,中国驻印军和远征军缺员很多。为弥补兵源不足状况,改善兵源质量,国民党中央执委会决定开展知识青年从军运动,广泛动员学生参军。由于期望青年军能够象中国远征军第200师一样功勋卓越,因此青年军的番号是从201开始到209师,中国知识青年远征军 203 师因此在四川省泸州市成立,师长钟彬,副师长姚秉勋,泸州学生数百余人投笔从戎。1945年底,我自愿分配到国民革命军青年远征军第九军203师,去保卫中国西南大后方补给线安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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